污染物PK：种类越多、时间越细就更好吗？

日前，东北雾霾爆表，个别城市PM2.5小时浓度高达2000微克/立方米。而在三千公里以外的南方城市——深圳，提出PM2.5浓度要稳定达到欧盟标准，即年均浓度不高于25微克/立方米，比我国现行PM2.5标准年均值35微克/立方米更低。

随着蓝天保卫战的推进，越来越多城市空气质量改善，进入了达标行列。但问题也随之而来，空气质量改善的下一个目标在哪里？深圳就是其中一个例子。作为“创新”一词的城市代表，深圳锁定了欧盟的PM2.5标准。

是不是中国的空气质量标准不够优秀，才让深圳另觅他径？下这样的结论太过武断。事实上，标准的制定过程是非常复杂且漫长的系统工程。本文将对中外的环境空气质量标准进行比较，来看看孰优孰劣。

污染物PK：

种类越多、时间越细就更好吗？

清洁空气是全世界人民的需求。除了像欧美这样的发达国家和地区，非洲等也有自己的空气质量标准。

与你预想的可能不同，在空气质量标准衡量的污染物方面，并不是越发达的地区监测的污染物种类越多。

我们选取了五大洲不同的国家和城市——亚洲的中国、中国香港、印度、日本、韩国、菲律宾、新加坡，欧洲的英国和欧盟，美洲的美国和加拿大，大洋洲的澳大利亚，以及非洲的南非pm2.5标准范围，来看一下他们的标准异同。

从上图可以发现，各国和地区规定的污染物种类“大同小异”。

图上总共列了20种空气污染物。事实上，我们查看的这五大洲 13个国家、城市和地区的标准中，大多数地方的污染物种类在10种以内。只有印度和欧盟的污染物种类超过了10，分别为12和13个。中国也在“大多数”的行列，标准中有10种污染物。

仔细看这里面的区别，可以发现以下几个特点：

1

有些污染物基本大家都有

如PM2.5、PM10、SO2、NO2、CO、O3

2

有些污染物只有少数标准里有

如TSP、B[a]P、As、Ni、PAH

3

有些污染物是某些标准里独有的

如1,3-丁二烯、NH3、Cd、C2HCl3

这其中的差异，其实反映的是当地的污染物特征。但在选择什么样的污染物纳入空气质量标准时，除了考虑污染物是否普遍，更为重要的考量是它们的健康影响。

大家不约而同地把PM、SO2、NO2、CO、O3纳入空气质量标准，是因为它们对健康的影响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这些证据——国际上权威的科学研究发现，被WHO汇集起来，并发布在空气污染健康影响相关的系列技术报告中，为各地政府制定标准提供扎实的科学依据。除此之外，WHO还发布空气质量指导值，也就是我们常说的WHO的空气质量标准。

注：图片截取自《WHO空气质量准则——2005年全球更新版》。以O3为例，可以看到WHO在制定指导值时是以健康影响作为依据）

制定空气质量标准时考虑健康影响的重要性，也体现在污染物浓度的取值时间上。

下图就列举了各地标准中六项主要污染物的详细取值时间。

常见的取值时间有1小时、8小时、24小时、1年；也有不常见的，如10分钟、3小时、4小时等。取值时间的确定也是基于污染物对人体健康影响的研究，主要考虑到短期和长期健康效应两类影响和响应水平。

以PM2.5与CO为例，由于PM2.5短期暴露和长期暴露均对人体健康有较大损害，国际上通用的取值时间有24小时和1年；而CO对人体健康的影响以急性效应为主，所以国际上通用的取值时间是1小时和8小时。

从污染物种类和取值时间来看，并不能评价说哪个空气质量标准好、哪个标准坏。基于当地的污染特征，从保护公众健康的角度考量进行选择，就可以说是一份合格的标准。

限值PK:

浓度越低越严格就更好吗？

其实在现实生活中，人们更关心的是标准够不够严，也就是标准限值够不够低。

我们先来看看，我国现行标准中6项污染物的浓度限值与其他地区相比，处在什么样的水平。

柱图1 部分国家和地区PM2.5年均浓度标准限值 (μg/m3) ，其中IT-1、IT-2、IT-3分别指WHO空气质量指导值三个过渡时期目标，后同（[1]-[4]，备注见文末）

我国PM2.5年均浓度标准限值（35μg/m3）对比其他国家相对宽松，采用了WHO IT-1，尚处于与国际接轨的初级阶段。具体来说，是欧盟标准的1.4倍，日本、韩国的2.3倍，新加坡、美国的2.9倍，仅比印度（40μg/m3）要严格一些。

柱图2 部分国家和地区PM2.524小时平均浓度标准限值(μg/m3)

我国PM2.5日均浓度标准限值（75μg/m3）比日、韩、美、加等发达国家高出两倍以上，甚至略高于印度，是上述所有国家与地区中最为宽松的。

柱图3 部分国家和地区PM10年均浓度标准限值(μg/m3)

柱图4 部分国家和地区PM1024小时平均浓度标准限值(μg/m3)

我国PM10年均浓度标准限值（70μg/m3）和日均浓度标准限值（150μg/m3）也采用了WHO IT-1。其中年均值相对最为宽松，日均值和美国、菲律宾相当，高于其他国家和地区。

柱图5 部分国家和地区SO224小时平均浓度标准限值(μg/m3)

我国SO2日均浓度标准限值（150μg/m3）高于WHO的指导值与过度目标值，也比大部分国家更为宽松。

柱图6 部分国家和地区NO2年均浓度标准限值(μg/m3)

我国NO2年均浓度标准限值（40μg/m3）采用了WHO的指导值，是主要污染物浓度指标里相较其它国家比较严格的一项指标。

柱图7 部分国家和地区O3日最大八小时平均浓度标准限值(μg/m3)

我国O3日最大八小时平均浓度标准限值（160μg/m3）采用了WHO IT-1，相较其它国家和地区也是最为宽松的。

柱图8 部分国家和地区CO每小时平均浓度标准限值(μg/m3)

我国CO每小时平均浓度标准限值（10mg/m3）相比美国、南非、菲律宾、新加坡、韩国更严格，仅比印度宽松。

总体来说，我国现行环境空气质量标准中，PM2.5、PM10、SO2、O3的限值相比其他国家较为宽松，其中PM2.5、PM10、O3主要采用WHO IT-1，已与国际接轨；而NO2、CO限值相对较为严格。

与确定污染物的种类和取值时间的原则一样，限值的确定也要基于健康影响的研究。国家与地区之间的本地污染物特征或许有差异，但同一种污染物对公众的健康危害却是无差别的。因此，不论是在哪个国家哪个城市，污染物浓度越低，对公众健康越好。

WHO以大量的空气污染对健康影响的科学研究发现为证据，1972年首次提出建立空气质量目标值，后于1987年发布首版空气质量指导值，2000年、2005年分别更新，供全球的国家和地区在制定标准时参考。

WHO最新的空气质量指导值包括了PM2.5、PM10、SO2、NO2、O3的指导值以及三个过渡时期目标值（IT-1、IT-2、IT-3）。这些数字，都为各地政府以公众健康福祉为目标制定空气质量标准提供了可靠的参考。

中国标准：

站在从“合格”到“优秀”的交叉口

回到本文开头提到的问题。中国的环境空气质量标准选择了适合国情的污染物，参考了国际上认可的取值时间，但在标准限值方面仍处于与国际接轨的起步阶段。

当然，在一个国家或地区设定空气质量标准过程中，考虑的远不止这些。

标准限值的选择，是否要收紧标准，这不止是科学问题，更是需要权衡多种社会、经济因素的综合决策问题。

一方面，标准的制定和实施需要考量成本和效益。成本指大气污染防治上的投入，效益包含两个层面，一是空气质量改善带来了公众健康收益，二是大气污染缓解避免了一些社会损失的发生，比如一些人因空气污染生病而无法工作造成的损失。

除了算经济账，空气质量标准限值的选择，还需要考虑污染现状水平和管理及技术层面的可行性。WHO认为pm2.5标准范围，根据发展水平与空气质量管理能力所处不同阶段，各国家和地区要尽量平衡健康风险、社会经济与政治条件，选择一个平衡点。

此外，还要考虑科学与技术基础，包括流行病学研究和监测技术基础等多种因素。

八年前，中国修订的环境空气质量标准选择了适合国情的污染物，参考了国际上认可的取值时间，参考了WHO的过渡时期目标值制定了本国限值。这是我们在相关科学基础研究和空气质量管理水平还尚未十分成熟时的明智选择。

八年之后，“大气十条”“蓝天保卫战”的捷报频频传来，越来越多城市进入达标行列，中国的空气质量管理技术和水平也得到了飞升。这些都成为标准进一步升级的利好因素。更重要的是，公众期待更清洁的空气。为了进一步保护公众健康不受损害，逐步收紧空气质量标准，将是未来空气质量管理的重要任务。

站在标准升级的交叉口，中国是否为启动标准修订做好了准备，这个问题值得关切和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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