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手们忙坏了
时隔四年，五月天又要和粉丝见面了。5月26日到6月3日，这个每场必爆的乐队将在北京鸟巢连唱六天，该计划直接点燃了歌迷群体。北京唱完，五月天7月份还将在深圳开唱。截至14日中午，光是在大麦网这一个票务平台点亮“想看”的人，就有超347万。
巨大需求下，“五月天演唱会门票难抢”不出意外登上热搜。据歌迷透露，大麦单平台每场放票超过3万张，六场共计出票超18万张，均开售几秒即被抢光。
不少人事先订好闹钟，拉上好几个朋友帮抢都一无所获，只得无奈感慨“鸟巢那么大却容不下一个我”。朋友圈里，到处都是“谁能给我一张五月天门票”的哀嚎。
眼看大家空手而归，阿信还特意在社交媒体上安慰道：“每场我都用力的唱，即使你们在场外，也一定可以听得到。”
和爱而不得的歌迷们相比，北京女生贾宇显得幸运得多。“8日上午抢前三场门票的时候，我手机自动关机没买成，下午抢后三场时，手机一直在自动跳转别的界面，但没想到最后还是抢到了一张！”贾宇兴奋地说，“我觉得这也许和手速关系不大，和心态、幸运值有关。”
▲（受访者供图）
贾宇自称不算是五月天铁粉，但很喜欢他们演唱会的氛围。“从刚毕业就一直在经历线下业态暂停，音乐节也是扎堆在五一，人多得要命。”贾宇告诉「市界」，好不容易得到这次机会，她非常期待能借这场演唱会好好酣畅一把。
和贾宇一样，为释放压力寻找激情而奔赴演唱会的姚硕，连续几天都没从薛之谦的演唱会余温中走出来。“反复看手机里录的视频，越听越感动，后劲太大。当他从舞台降下去，全场照明灯亮起来的一瞬间，感觉像大梦一场。现场听《演员》万人大合唱将是我一辈子的记忆。”
正是无数贾宇、姚硕这样的年轻人们，撑起了演唱会久违的春天。中国演出行业协会在一份报告中提到，演出市场消费主力为18到34岁的年轻人群，这类人群连续三年在购票观众中占比超76%。
在五月天之前，类似的一幕在其他明星的演唱会预售上演。毛不易各地巡演均是十几秒售罄；张杰广州演唱会定在可容纳8万人的场馆，门票还是秒售罄；杨千嬅厦门和深圳两场巡演全部都是体育场规模，也是开票不久就售罄。
中信证券传媒行业首席分析师王冠然给出一组数据，单是2023年春节期间，全国营业性的演出场次就超过9000场，和2022年同比增长近40%。相较于2019年，增长大概22.5%，观演的人次达到了300多万。
歌迷们热情高涨，可把歌手们忙坏了。
打开大麦网TOP 10热词榜，除德云社外，全被演唱会歌手占满：五月天、薛之谦、周杰伦、张杰、梁静茹、王源、张韶涵、刘若英、张信哲。此外，谭咏麟、黄绮珊、张韶涵、杨宗纬、吴克群、曾轶可、许飞、郑钧、李宇春等，也都给出了演出时间。
其中，一些明星行程密集到歌迷看了心疼。一位网友在微博上称，看了周董演唱会日程，5月份在香港连开6场，6、7月份在天津、海口连开8场，8月在呼和浩特有4场，9月在太原也有4场。
“这么高强度，能吃得消吗？我只希望你能多唱几年，而不是一下子把前面三年的全补回来。”
据了解，明星演唱会不全是新做的安排，很多歌星是补偿式演出，有的早在2019年、2020年就已官宣，受大环境影响一再延迟至今才得以获批。
除了演唱会，音乐节和Livehouse线下音乐形式也在全国各地开花。
在刚刚过去的五一假期，北京草莓音乐节、烟台迷笛音乐节、成都仙人掌音乐节、南京咪逗音乐节等超10场音乐节的“轰炸”让年轻人挑花了眼。
五一之后，这种盛况还在延续。据「市界」粗略统计，5月往后举办的莫干山奇幻音乐节、青岛艾可什机场音乐节、张家口天漠音乐节、河南焦作云台山音乐节、武汉创造宇宙音乐节都关注度颇高，涉及明星乐队包括法兹、陈粒、新裤子、万能青年旅店、杨乃文、林宥嘉、告五人等等。
武汉创造宇宙音乐节由于是范丞丞的音乐节首秀，被很多粉丝盯上了，但举办当天恰巧和考英语四六级撞期，急得大学生们直跺脚。
Livehouse方面，根据秀动数据，2023年前4个月，全国Livehouse待演场次不完全统计已高达千场，仅在北京，2月以后Livehouse演出便有200多场。
一系列现象表明，线下音乐演出终于活了。
票价两重天
“今年会是明星们开演唱会的集中期。”文娱从业者阿轩向「市界」分析，“因为明星经纪人团队非常敏锐的发现，消费者可能在汽车房子的购买上更谨慎，但对旅游，餐饮，娱乐这些相对小的消费却是一整个大反弹，毕竟憋了三年，适当的娱乐支出都可以接受。”
据公开报道，国内的线下演出行业是从2010年左右才开始发展起来的。此后，演出市场容量逐年增大，2019年达到572.28亿元规模。紧接着，2020-2022年全国演出市场总体规模各有下滑，尤其是2020年，同比下降54.07%，近乎腰斩。
扛过大伤元气的三年，行业趁消费回暖赶紧下场捞钱的行为在情理之中。基于此，演出表现出的最大变化就是涨价。
社交媒体上，吐槽演唱会门票贵的贴子比比皆是：“门票设置的档很少，最低五百起还是看台”“低票价的秒没”“我记得以前都是二三百起步，涨得太夸张了”……
不仅是门票，连演唱会周边也跟着涨价，抢完五月天门票，贾宇还在为要不要花140元买荧光棒而纠结，2019年它的价格只有45元，“升级后的荧光棒价格更贵，加了场控功能，更有氛围感，但属实有点超出预算。”
贾宇坦言，“如果演唱会不在北京我就放弃了。”毕竟加上住宿和往返路费，没个两千基本拿不下来，这对钱包干瘪的年轻人来说，无异于像在割肉。
关于门票贵一事，在本次五月天鸟巢演唱会官宣之前，主办方华乐非凡的总经理张熠明就打过预防针，他在采访中表示，“目前演唱会所有的成本都相比之前有增加。我关注到电影票这些年基本上已经翻倍，但是演唱会门票却涨幅不大。”他预测，“今年演唱会整体票价将有可能略微上涨10%-15%演唱会票价整体上涨，这也是自然合理的市场行为。”
相比演唱会，音乐节和Livehouse价格更是涨得离谱。
点开大麦音乐节专区，武汉、天津、上海、杭州、长沙、青岛等一线及新一线城市，门票价格区间均为三四百元到千元。
拿名气较大的草莓音乐节举例，2009年刚创办的草莓音乐节单日票价仅为80元，3天通票180元，2014年单日票涨到180元，现如今单日票价够到了680元。还有成都仙人掌音乐节，2018年票价300元，如今设置的四档价格分别为680元、980元、1380元和1800元。
▲（北京五一期间的草莓音乐节，图/摩登天空官微）
Livehouse更过分。据北京商报报道，曾经50元起步、200-300元封顶还包酒水畅饮的Livehouse，如今已涨至平均180-600元，最高档则高达1280元，几乎对标周杰伦演唱会前排价位，网友直呼“抢钱”。
如果演出阵容足够值回票价也就算了，但现实情况不尽如意，2018年9月22日，第一届仙人掌音乐节请来的崔健、谢天笑、张楚都是华语独立音乐、摇滚界的殿堂级人物。这一届，被观众熟悉的重量级明星/组合如许嵩、赵雷、告五人、痛仰乐队、二手玫瑰、逃跑计划等，他们的身影在其它音乐节也经常出现。
Livehouse则从体验感上就把观众劝退，一位Livehouse常客称，之前他每个月几乎要去看三场左右，最近冷静下来一对比发现，Livehous价格真不比音乐节便宜多少，有的还超过小型音乐节，乐队水平也是参差不齐。最主要的还是体验差，动辄两三百块门票，要在密闭的空间里拥站两个小时，性价比非常差。
东西文娱研究与策略组负责人严薇向「市界」表示，“Livehouse 价格任性，一方面是部分场所客群比较稳定，另一方面，集中释放的消费需求也的确促发了冲动消费购买层面的内卷，这些都给了提价以空间。主办方也的确需要一些收益弥补以前的低迷。”
一面是抱着超高价“赚一笔是一笔”的心理，另一面，线下音乐演出也在用超低价引流。
像是在宜兴举办的云室内音乐节，就以单日早鸟票18元的低价预售来作为刺激抢票，试图做下沉市场的生意。
严薇称，“除了粉丝市场，目前演唱会另一个重要的功能就是拉动文旅人流。”据中演协数据显示，今年五一假期跨城观演人数占比超过总人数50%，仅音乐节和演唱会项目所带动的交通、食宿等综合消费规模超过12亿元。
鉴于此，各地方部门更乐于将音乐演出与旅游经济相结合，如3月份的武汉麦田周末音乐节，仅需欢乐谷夜场套票175元，便能观看二手玫瑰、房东的猫、赵雷等组成的演出拼盘。
总之，不管是演唱会、音乐节还是Livehouse，集体从前两年的生存压力，变成了复苏后的竞争压力。
大爆发后何以为继？
当票价贵、体验差的问题被频繁提及，业界担心就来了，报复性演出一时爽，但这种状态是不是虚火，未来能持续多久？
不止一位娱乐界人士抛出同一看法，“演出市场在冷静期之后将回归正常。”
严薇指出，“演出市场短期回暖的说法没错，但不能称其为增长，因为目前仍然是在消化之前需要释放的消费力，另外，本来这个季节就是演出旺季。”
在接受其它媒体采访时，北京华乐非凡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总经理张熠明称，上半年场场售罄的火爆情况也许不会一直延续下去，艺人的票房号召力会逐渐出现“分层”现象，相应的梯队分层也会直接体现在售票情况和票房成绩中。
哇唧唧哇音乐中心总经理辛志宇的观点是，“全面放开对于演出市场并不是一件好事，市场用户的过度透支会集中体现出市场的疲态，大概4到6个月的时间就能看出。”
当下，像凑KPI一样凑出来的线下演出，已经伴随着高票价的诟病，引起了大众很多不满。
▲图/视觉中国
阿轩称，“现在国内演出市场有一个问题，超级想看的乐队不演出，偶尔感兴趣的乐队要和一些听都没听过的乐队拼盘。而音乐节和Livehouse的拼盘阵容重复性就更高了，看来看去还是那几个乐队和艺人。”
他由此得出结论，“2023年演出市场报复性重启是表面繁荣，一旦过了压抑后的新鲜劲，观众该跑还是跑。再者，现场演出很考验乐队和艺人的唱功、舞台表现，如果他们不提升演出质量和演出整体规划安排，以后也不会有人去看。”
严薇对此结论表示认同，她观察到拼盘演出已经造成观众审美疲劳，“未来优质的班底组合一直会有市场，但是劣质的应该后续就会被淘汰。”
还有三个值得关注的事实，一是看似火热的演出场面，只局限在一二线城市，在文化追求较弱和消费水平较低的三四线城市依旧冷清。「市界」注意到，因烧烤出圈的山东淄博，目前只披露了2023年三场演唱会，票价最低48元。
二是海外歌手已对中国的演出市场蠢蠢欲动，这被视为是对国内娱乐演出的一大冲击。典型如BLACKPINK，就已官宣了中国香港3场、中国台湾2场、中国澳门2场演出。
三是视频号、抖音等线上演出也会产生分流。有人曾预测，如同线上办公一样，线上演出未来将改变音乐形态。这种判断不无道理，严薇称，“线上演唱会有它的特点，它是一种标准化的产品，适合私人场景化观看演唱会票价整体上涨，和现场演出有不一样的体验感。”
站在2023年即将过半的时间维度上，现在给出线下音乐演出市场彻底复苏的论断，或许还为时尚早。
（文中贾宇、姚硕、阿轩为化名）
作者 | 陈 畅
编辑 | 董雨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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