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芝士咸鱼
十点人物志原创
再次看到《爸爸去哪儿》霸榜热搜，距离这档真人秀开播已经九年了。
当娱乐圈真人秀后继乏力，很久没有再出现口碑与热度兼具的现象级节目，于是，人们开始怀念起这部经典综艺，形成了一股怀旧热潮。
而这股怀旧热潮的开始，是有人翻出节目中明星孩子们的现状。
曾经外冷内热的胡军儿子康康，如今已是冷脸微笑唇、“A到爆炸”的霸总预备役；
从前的小哭包诺一，眼神里的忧郁更明显，与妹妹霓娜演了多部话剧。
张亮之子天天被传恋爱绯闻；备受争议的多多继承了黄磊的文艺细胞；森碟也在多项运动中展露天赋；李湘的女儿王诗龄，前段时间刚获得了国际绘画活动金奖。
当年天真懵懂的人类幼崽们，似乎在用行动宣示着他们的成长。
如今，《爸爸去哪儿》早已停播。从第一季到第六季，这档节目经历了爆火、萧条、改版、停播的全过程。作为曾经的现象级真人秀，《爸爸去哪儿》的式微其实早有端倪。
明星爸爸带孩子
2013年10月，真人秀《爸爸去哪儿1》在另外两档王牌节目《快乐男声》与《我是歌手》间隙播出。节目首播当日，《爸哪1》力压同时段其他综艺节目，收视排行第一。此后，每期节目的收视率仍持续升高。
就连同名主题曲都红遍大江南北，你一定很难忘记，林志颖儿子Kimi奶声奶气地问“爸比 你会唱《小星星》吗？”
在当时，《爸爸去哪儿》可谓定位新颖，五位来自不同行业的明星爸爸，在条件艰苦的山村里，照顾孩子的饮食起居。三天两夜的拍摄中，现场加监控的机位超过四十个，你可以不间断地看到明星爸爸的手足无措，与明星孩子们的天然童趣。
《爸哪1》，也是系列节目评分最高的一季，请来的五位爸爸分别是林志颖、郭涛、田亮、张亮、王岳伦，带着他们刚满4-6岁的孩子。
出场时，王诗龄最受争议，她从小被李湘富养长大，节目中的她还不满4岁，已经穿一身名牌，售价昂贵。但很快，这个圆滚滚的小姑娘用个性征服了观众，她关心村长，团结其他孩子，被分配到条件艰苦的房子也没有埋怨，还贡献出了《爸哪1》金句：“我不是大明星，我是小公主。”
另外几个孩子中，Kimi害羞软萌，石头像个孩子王、森碟（Cindy）爱哭却也热心助人，被观众戏称“风一样的女子”，天天大大咧咧，这些孩子外形可爱，性格迥异。
其中有不少现在看来依然好笑的“名场面”，比如田亮划船时不小心掉进了水里，森碟半哭半笑地大叫“我爸爸掉水里啦”。原本还在大哭的王诗龄也立马停止哭声，看这个落水的叔叔，一秒就变了脸，笑果十足。
事实上，《爸爸去哪儿》并非湖南卫视的原创，而是翻拍自韩国MBC电视台户外真人秀《爸爸，我们去哪儿？》。但这不失为一次成功的翻拍。节目组没有照搬韩版真人秀的全部流程，而是进行了本土化改编。
他们几乎找遍了国内所有明星子女，花了八个月才敲定最终名单，挑选孩子的标准是4-6岁之间，可爱且不至于太过懵懂。共处时间也从原本的两天一夜变成了三天两夜，每季节目的长度从57集改成了14集，还加入了外景主持人“村长”李锐。
精心设置下，《爸爸去哪儿》成了国内亲子类综艺鼻祖，超过8万网友给《爸哪1》打出了9.0高分。
总导演谢涤葵，曾是《变形计》的制片人，他对这档节目的期望不止于“娱乐”，而是带给人们更深层的思考，反思自己教育孩子的方式，“要把更多的重心和精力放在孩子的教育上面。”
节目推出后，《人民日报》等媒体发文称这档节目“回归家庭，彰显电视人多屏时代的高超把握力”，舆论也迎来了空前热度，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商业价值上翻了多番，据“第一财经”统计，《爸爸去哪儿》第一季广告费2800万元，到了第三季，这个数字变成了5亿，足足翻了18倍有余。
而在《爸爸去哪儿》之后，国内各大平台也掀起了“明星亲子综艺”热潮，浙江卫视曾推出《爸爸回来了》，优酷网综自制综艺《想想办法吧！爸爸》，腾讯视频推出《不可思议的妈妈》，湖南卫视旗下的芒果tv打造出《妈妈是超人》……
李小璐的女儿甜馨，因《爸爸回来了》走红全网
《爸爸去哪儿》带红了“明星亲子综艺”热潮，也从这时开始，越来越多的“星二代”受到公众关注，催生出了萌娃经济。
而此时，人们未曾想到，这些节目所带来的红利，也将会成为未来停播的隐患。
陷入舆论风暴
往日光鲜体面的男明星，和他们的孩子一起到偏僻艰苦的地方野外生存，需要像普通人那样，考虑生活里的柴米油盐诸多琐事，是《爸爸去哪儿》最大的看点。
此外，受“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家庭性别分工的影响，爸爸们在家庭劳务分工与育儿中所投入的心血，往往不如孩子的妈妈们。而实际上，多项研究表明，父亲的缺位将会对孩子的成长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
《爸爸去哪儿》则将父亲育儿的讨论度推向了热潮。在此基础上，明星爸爸们如何教育自己的孩子，又满足了观众对明星家庭的窥私欲。
表面上，这是场明星与子女的真人秀，实际上涉及了不同家庭的教育模式。纵使全程在镜头下，参与者又是明星父子（女），他们在处理有关孩子的问题时，依然暴露出了不少问题：
田亮对女儿的爱毋庸置疑，也非常注重以温情的态度教育孩子。但当年幼的森碟因为来到陌生环境哭个不停时，会指责女儿“你是来表演哭的吗？”，又将她与其他孩子比较，像极了我们父母小时候说的“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
而王岳伦对王诗龄的教育中，又太过放纵，存在感比较低，节目播出后，有人感叹，李湘在孩子教育上必定付出了不少心血。
张亮与林志颖，是《爸哪1》中教育方式更被认可的爸爸，他们对孩子细心体贴，同时，以较为平等的视角对待尚且年幼的孩子。
《爸爸去哪儿》里，这些明星爸爸与子女们的相处方式，很容易让观众自我代入。而镜头下，这些四五岁幼童的表现，真实又天然，也打动了不少年轻观众。
据“艾瑞咨询”的数据调查显示，《爸爸去哪儿》的主要受众，并非儿童或是孩子的家长，而是19-24岁间的年轻女性。
有年轻人称，“我这么不喜欢小孩的人，也会觉得好可爱。”
如果说《爸爸去哪儿1》收获的还都是好评，到了第二季，争议渐渐浮现。其中，多数争议都围绕着黄磊的女儿黄多多。
当年，多多刚满8岁，在一群4-6岁的孩子里，最为年长，她担起“大姐姐”的责任，在镜头前也显得听话、懂事。有观众认为，这种成熟和听话，失去了幼童的天真。多了几分“表演的痕迹”。
甚至有网友辱骂这个8岁的孩子“心机重”“滚出这个节目”。
事件发酵了一段时间，后来，第二季节目里的五位爸爸联合发声明《微博静默——五位爸爸的态度：以沉默之名守护爱》，呼吁别再让断章取义的报道宣传，伤害无辜的孩子们。此事才渐渐平息。
除去关于多多的争议外，节目剪辑混乱，激化矛盾的形式有些刻意，也成了观众给出低分的理由。
《爸爸去哪儿3》开播时，节目的口碑一度有所回升，热度却在逐渐降低。那一季中，纵使康康、诺一、夏天等孩子给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但比起萌娃们的表现，似乎更多人热衷于嗑胡军刘烨这对“蓝宇CP”的过期互动糖。
到了第四季，或许因为前面的明星父子的组合模式落入窠臼，也或许因为广电总局对未成年人“造星现象”加以限制。
节目组尝试做出创新，从明星爸爸带明星子女，改成了“偶像爸爸”们与“素人萌娃”的组合。
节目中的“爸爸”黄致列、董力等人未婚未育，没有育儿经验，而他们所需要带的孩子更是素不相识的陌生小孩。
这样的设定将节目拉进了新一轮舆论风波。二十出头的击剑新星董力，被安排成为素人萌娃阿拉蕾的临时爸爸，童言无忌的阿拉蕾曾说，“等我长大了，我妈就把我嫁给你了。”
董力喂阿拉蕾吃饭
董力也曾在采访中透露，“有点爱上她的感觉，以后女朋友就想找阿拉蕾这样的。”
节目里，董力和阿拉蕾的这段父女情自然是纯真的，节目外的年幼观众们却无法分辨。多数网友表示，自己不太能接受让孩子和陌生人以“临时父女”的身份一起生活。
“女童保护基金”发起人孙雪梅也曾提出质疑，这样的设置是否会让观看节目的孩子降低了对陌生男人的警惕心。这也让《爸爸去哪儿4》成了前几季节目中，评分最低的一季。
有敏锐的观众已经发现，从《爸哪1》到《爸哪4》，无论是节目质量，还是相关讨论热度，都出现了大幅下降。换句话说，愿意观看并讨论这档节目的人越来越少了。
王牌节目的落幕
然而，《爸爸去哪儿》系列停播，最终的导火索还是“限童令”。
2015年，广电总局和新《广告法》就针对未成年人的保护，提出了一系列通知规定。
次年4月，广电总局正式推出“限童令”，严控明星带自己的子女们参加节目。此时，限童令并非限制未成年人参与真人秀，而是禁止“靠明星子女搏收视”，防止未成年人被过度商业化及娱乐化。
《爸爸去哪儿5》开播前就有过停播传言，那时节目组与嘉宾曾对此辟谣，称节目并非停播，只是不再在湖南卫视播出，转成芒果tv与优酷联合网播。
到了第六季，《爸爸去哪儿》进行了更大规模的改版，节目名改成了《一起出发吧》，节目定位也改成了“通过真人纪实的生动镜头，展现中华文明与社会精神风貌”。但到了此时，国内没有任何电视平台播出，也没有大范围宣发。此外，其他卫视的同类亲子节目也被纷纷叫停。
豆瓣评分6.4，评价过的人数比第一季少了30倍
风靡一时的明星亲子综艺，就此画上句点。至今依然有不明情况的观众为此感到惋惜，在社交平台上提问，“曾经大火的《爸爸去哪儿》，后来怎么没拍了？”
理性的观众认为，《爸爸去哪儿》停播是好事。明星亲子类节目蔚然成风，确实容易过度利用孩子，对孩子们的成长造成不良影响。
清华大学学者宋少卫也说过，对于这些年纪过小的孩子，“如果在很小的年纪就万众瞩目，对于他们的青春期成长是不利的，孩子们很可能接触到偏激评论，给他们造成心理压力。”
也正如学者所预料的那样，《爸爸去哪儿》结束后，那些曾经参与过节目的孩子像是进入了现实版“楚门的世界”，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颇受媒体与网友的关注。
多年过去，那些曾只有四五岁的萌娃们，长成了一个个轮廓清晰的少年人。有趣的是，他们身上都有着当年节目里的影子。
如今的胡皓康（康康），身高已经超过一米八，气质像极了父亲胡军，在那张广为流传的照片里，他穿棕色衬衫与白色裤子，双手交叉坐在沙发上，神情中隐隐有些像是成年人。当年节目中的高冷气质，被进一步放大了，也让不少人期待，他是否会像父亲胡军那样，走上演艺道路。
这转变谁看了不迷糊？
右图源自《MilKenfant》
而多多曾因染发、化妆、耳洞引发争议，掀起了一阵关于未成年人有没有穿衣自由的讨论。这几年里，她常常跟着父母一起演话剧，获得了国际钢琴大赛五个一等奖。还在近期校园剧中担任导演，依然像是“别人家的孩子”。
这些天最受争议的，还是张亮的儿子天天，不到15岁的天天，陷入了早恋传闻。且抛开是非对错，有趣的是，事件爆发后父亲张亮的态度。五年前，张亮和妻子离婚，不过这似乎没有影响到他的育儿理念。
前几天，他发了一篇长微博，回忆自己的中学年代，也倡导大家“理解和体会这个年纪孩子的心理状态，并正确地引导他们。”张亮的态度，一如多年前他在节目里展现的那样，对孩子平等、尊重、就事论事。
往日的那些调皮可爱的“人类幼崽”，虽然外表已经逐渐成熟，但他们终究还是不满十八岁的未成年人。从他们踏进《爸爸去哪儿》的那一刻，他们的每一个成长动态就注定成为大众茶余饭后的谈资。
回想《爸爸去哪儿》，直到今天依然会被观众回味，或许在于，这档节目曾在好几个夏天，给观众们带来了真实的欢乐，让很多没有婚育经验的青年，对家庭生活有了憧憬与向往。
更重要的是，它以娱乐的形式强调了“父亲育儿”的重要性。
无论是明星家庭还是普通人家庭，由于成年人工作与生活的压力，孩子往往会在亲情缺席的环境中成长。不少家庭会将育儿责任，托付给爷爷奶奶或是孩子的母亲，从而形成“焦虑母亲+缺位父亲”的组合。
《爸爸去哪儿》呈现出父亲育儿的重要性，以及父亲可以在育儿中承担什么样的责任，而这种探讨才是综艺节目里最可贵的部分。
可惜，伴随着互联网对明星家庭私生活的猎奇与八卦，人们更在意从节目走出的黄多多打了几个耳洞，染了什么发色，天天的小女友出身如何，是否门当户对。而关于节目真正值得探讨的内容，早已被抛诸脑后。
参考资料：
1.中新经纬《〈爸爸去哪儿〉》电视禁播，网上播就不影响青少年健康成长了？》
2.略大参考《〈爸爸去哪儿〉停播与风波中的湖南卫视》
3.韩松落《"爸爸不见了，我们去哪儿"成功的背后》
4.陈宁 王怡《“拿来主义”与真人秀节目的本土化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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